文｜由之

命啊命啊/真啊是真正苦啊/人到三十五啊/衣服烂了没人补啊/出门我一把锁啊/进门我一把火啊……

　　这是小时候常听人唱的《单身之歌》。乡村无雅乐，老单身们用古老的西湖调抒发情怀，诙谐中透着凄凉。长辈常教育我们，长大了要做个有用之人，不然找不到老婆，只能打单身，没人做饭，衣服烂了也没人补！我认认真真读书，勤勤垦垦工作，早早地谈爱、结婚、生子，工作如意，女孝妻贤。岂料天意弄人，行近不惑之年，再入单身之列，至今已六年有余矣。

　　也曾以泪洗面,哀人生之不幸，叹命运之不公。茕茕独立，冷冷清清。进门就开了电视机，把声音尽可能调大，让家里多一些生气。

　　也曾混迹于茶楼酒肆。邀知心好友，尽海陆山珍。推杯换盏，猜拳行令。醉曛曛而归，飘飘然上楼。扶墙上床，和衣而睡。夜半醒来，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。

　　也曾寄情于麻将扑克。赢上三千五千，走起路来脚底生风，躺到床上一遍又一遍数钱，梦里还在偷偷地笑。连续输上两三场，口袋空了，卡上的钱刷完了，关了手机安安心心睡觉。麻将扑克满脑飞，辗转反侧难成眠。

　　草儿青了又黄，林花开了又谢。我的白发悄然而生，近视的度数年年下降，眼晴开始老花，小肚子一天天鼓起来。

　　朋友说，你出的汗都发油光，该锻炼锻炼了。于是我每天天没亮起床，1千米，2千米，3千米……虽然很慢，但终于能够轻松跑完5千米了！我暗自庆幸：廉颇老矣，尚能饭！

　　一日，朋友象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我：听说现在天天跑步？肚子倒真小了一点。不过，你一个人傻兮兮地在路上跑什么呢。想瘦身？和我们打羽毛球去吧。既好玩，又能够锻炼身体。不会打？没关系的，我们都是以出汗为目的，不比技术。

　　那就打羽毛球吧。先装备装备，球拍、鞋子、衣服、袋子，花了几千块。晚上打完球，洗了澡倒头便睡。第二天一早起来，神清气爽。几个月下来，瘦了十多斤。现在的水平？唉，还是别问了。我是装备好、技术差的那种。比刚买了球拍，兴冲冲来球馆减.肥的“菜鸟级”小堂客，当然要好一些了。对付那些五十多岁，在小区路上打野球的“马路球星”也还行，我比他们耐力好。

　　晚上打打球，倒真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办法，比呆在家里把电视频道从第一个翻到最后一个，又从最后一个翻到第一个强多了。只是“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”，当我的青春与流水一同默默消逝，总会有丝丝惆怅袭上心头。

　　最怕看见的，是双亲期望的目光。
　　
　　最难打发的，是逢年过节的日子，是明月透过窗帘，偷偷映照未眠之人的漫漫长夜。
　　
　　最难回答的，是朋友们的“问寒问暖”。去市场买菜，会有人问：买这多菜，来“客”了？吃了晚饭散散步，会有人说：唉，一个人散什么步呢。一日带女儿观洞庭，第二天刚进办公室就有人告诉我：很多人都在说，你找了个好小的妹子，昨天在柳叶湖看到你们了。我笑，那妹子倒真小，刚刚高中毕业！
　　
　　单身的日子，有时也会做梦。当《我想有个家》的音乐声起，会不由自主地在心底轻唱：
　　
　　我想有个家/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/在我疲倦的时候/我会想到它/我想有个家/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/在我受惊吓的时候/我才不会害怕……